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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【52】 “我們離婚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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賓利後座放了一個禮物箱, 碩大又是具有少女心的粉色,看上去很厚重也很有分量,將喬言藝身旁空間盡數填滿。

知道是周臨蕭的傑作, 她淡淡掃了眼便將視線收回, 拿出手機刷起朋友圈。

滑到底沒有想看到的內容, 她自己都覺得驚奇, 竟然沒有任何的失望。

或許對於結果, 她早已心知肚明, 卻仍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
周臨蕭多麽驕傲的一個人, 認定她無理取鬧, 又怎會屈從於荒謬的抉擇。

何況,他根本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,覺得交給時間, 按照人類固有的健忘秉性,她自然不會記得他的所作所為。

喬言藝骨子裏是有些倔的, 這方面隨淩宛青,對方越是不在意, 越是能激起她的鬥爭欲,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。

鐘意回到駕駛座關上車門, 透過後視鏡瞥見原封不動的禮物盒, 下意識提醒:“太太,您身旁是周總準備的禮物,今晚您應該會用得上。”

喬言藝置若罔聞, 報出造型工作室的地址,聲線冷淡道:“開車。”

鐘意微楞,而後應允。

今天的源江市分外寒冷。

狂風呼嘯,吹壓著行道樹的枝丫, 行人步履匆匆,急促倉皇地逃離降至冰點的室外低溫。

喬言藝今晚挑選的禮服是紫粉色的拖尾款,禮服裙擺上點綴著純手工制作的白色碎花。

雖然看起來很美也很仙,卻和冬日的冷冽格格不入。

推開造型工作室的門出來,喬言藝微微蹙眉,裹緊禮服外披著的毛呢大衣,下意識蜷緊身體,快步走向獨棟洋房外停著的黑色賓利。

作為曾經的女明星,要風度不要溫度實屬常態,喬言藝生性畏懼寒冷,換好衣服後在造型工作室有暖氣吹著沒什麽太大感覺,走在冷風中雙腿凍得直哆嗦。

以往她都會悄悄貼兩片暖寶寶在身上,今天時間比較趕加之心煩意亂,壓根沒有想起這些細節,即便現在意識到,距離首映開幕式只有半小時,也為時已晚。

車裏和首映禮現場都有暖氣,走紅毯的時候忍忍就好,她不是主角,話費不了所多長時間。

賓利車旁,鐘意註視喬言藝走來,恭敬打開車門。

喬言藝入座後,將手拿包放在一旁,這才瞥見粉色的禮物盒被人打開。

不用懷疑,必然是鐘助理的手筆,盒子裏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,堆得跟座山似的,她想忽視都難。

對於周臨蕭的禮物,喬言藝沒有拆開的打算,所以內心毫無波瀾,沒有懷著悸動猜測箱子裏裝的是什麽。

此刻,她不得不正視,腦子裏的問號像陡然彈出的彈幕,茫然審視著,有些懵。

鐘意根據喬言藝告知的地址規劃行駛路線,車子駛向城市大道,他透過後視鏡見自家太太楞在那裏,估摸著是被周總送的大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,默默為自己的機智點讚。

禮物是遠在澳洲的周總特地交代他準備的,其中有暖貼、暖手神器、羊絨毯子、迷你電熱風扇、保溫杯等一系列暖心物件,外面天寒地凍的,不管太太今晚穿著禮服走紅毯還是需要度過沒有周總取暖的冬日,這份大禮包都極其實用,如果他不幫忙不拆開,太太又怎會知道周總的良苦用心。

等周總回來,怕是也用不上了,畢竟人工取暖更加方便快捷。

鐘意覺得,肯為女人花錢的男人很多,像自家BOSS這樣肯花錢還走心的屈指可數,若非真愛如何辦得到。

喬言藝之所以懵,是因為意外之餘,想法和鐘意有些許重合。

她關於這段婚姻有限的記憶裏,周臨蕭送過香水珠寶也送過滿園鮮花,在她看來只要經濟實力允許,送這些不需要經過太多思考,是絕大多數男人會做出的選擇,也是絕大多數女人無法抗拒的誘惑。

而取暖大禮包,是喬言藝從來都沒有想過的、周臨蕭會送出的東西,和之前的那些比起來算不上昂貴,在冷得瑟瑟發抖之後看見,不知不覺融化了她心間凍結著的霜雪。

是有被溫暖到的。

可是片刻過後,她望著禮物盒又唾棄自己的不爭氣,讓構建好的心理防線迅速坍塌,腦海裏全是周臨蕭的身影。

她很想他,非常非常地想,竭力壓制著,卻從某個縫隙竄出,一點一點蔓延。

情感的天平搖擺不定,喬言藝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覆雜。

一方面,她拋不開被周臨蕭輕視的之前發生的種種和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抉擇,另一方面,她喜歡他,內心深處又無比希望和他將餘生攜手共度。

恍神間,喬言藝收到淩宛青的微信消息,要求言簡意賅——陪她走紅毯。

再三確認消息的確是大魔王主動發的,她看向皎白的月色,不禁感嘆著明天的太陽大概會從西邊出來。

以往,大魔王從來都和她劃清界限,別說走紅毯,就連一塊接受媒體采訪都從未有過。

她演技被詬病那幾年,時常被大眾吐槽丟大魔王的臉,大魔王從不曾為她辯解,她們關系生疏得連她自己都不願提及,網上卻有很多文章渲染著她們母女情深,和那些渲染大魔王擁有神仙愛情的文章如出一轍。

喬言藝很佩服淩宛青為自己樹立的好妻子、好母親的人設,有她出眾的公關能力保駕護航,良好的形象在外人眼中根深蒂固不足為奇。

首映禮現場,淩宛青站在紅毯入口處,身著白色西服套裝颯氣十足,無數閃光燈和聚光燈紛至沓來。

黑色賓利緩緩停穩,喬言藝前腳邁出車門,還沒反應過來,手便被淩宛青牽住。

身體下意識僵直,她註視淩宛青,用微笑掩蓋難以置信。

打從記事起,每每見到淩宛青回到家,喬言藝都眼巴巴盼著她能夠緊緊牽住自己的手,給予最溫暖的呵護和最堅定的力量,可是一次次都是滿載失望躲在虛掩著的大門後看著她離開。

持續了二十年的生疏和畏懼不可能說消失就消失,更何況淩宛青牽著她的時候,喬言藝感受不到她們掌心交匯流下流露出的溫暖,契合著當下的氣溫,涼入心扉,寒意徹骨,可是表面上還得全力配合,不能有半點不悅。

明天各大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,除了《檸檬物語》首映禮圓滿成功,怕是又得宣揚一波大魔王的好母親形象吧。

喬言藝這麽猜測著,加上許久沒有在公開場合面對這麽多關註,恍惚地走完紅毯,來到簽名板前。

本以為簽名結束任務圓滿完成,淩宛青一個眼神示意,她看向拿著手卡的現場主持,松懈的神經再次繃緊。

和大魔王一起接受訪問?倒也是新鮮的體驗。

影後的女兒和梅登總裁夫人雙重身份加持,還有《魔境傳說》的熱播,本不是喬言藝的主場,卻讓她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。

喬言藝今天是代替周臨蕭來的,主持人應是早已知曉,一口一個“周太太”喊著,話題和淩宛青沒有任何關系,全都圍繞她和周臨蕭展開。

用三個詞形容周總——沈穩、博學、帥氣。

周總做過的最讓你感動的事——為我做的每一件。

你最想對周總說的一句話——我愛你。

……

坦白說,喬言藝很不喜歡喧賓奪主的場面,她懷疑這是大魔王故意安排好的,在錯綜覆雜的情緒下回答得不痛不癢,可圍觀群眾卻像當真了似的,時不時配合著爆發出驚嘆。

雖說和周臨蕭結婚後,淩宛青已經很少幹涉她的生活,但喬言藝很清楚,他們的婚姻有任何風吹草動,大魔王都會知道,如果哪天掀起狂風巨浪,大魔王會說出多難聽的話斥責她根本不敢去想。

在大魔王眼中,她只是一個資源置換的工具,既是工具,恪守本分是最基本的修養,因為周臨蕭擁有存在的價值,離開他根本什麽都不是。

想來大魔王足夠辛苦,為了維系她和周臨蕭的婚姻費盡心思,不僅告訴周臨蕭很期待見到她,還讓她在紅毯上公開演繹一往情深。

大魔王向來對周家尊崇敬仰,這麽做也不值得奇怪。

而她的一往情深,何嘗又不是真實存在著。

搖擺的情感天平已經緩緩傾斜,首映持續了兩個小時,喬言藝也放空了兩個小時,電影講述怎樣的故事她一無所知。

過程中她反反覆覆在想,顛覆之前的抉擇做出妥協和讓步似乎也未嘗不可。

首映結束,喬言藝和淩宛青一塊前往地下停車場,淩宛青坐上專屬商務車,離開前降下車窗,壓低聲音告訴喬言藝:“好好拴住臨蕭的心,別讓我失望。”

印象裏,大魔王不止一次說過這話,不是叮囑,是命令。

周臨蕭宛若宇宙的忠心,所有人都可以圍著他轉。

喬言藝清楚他有多優秀,否則她也不會在相處的過程中悄然動了心。

目送淩宛青離開,喬言藝坐上賓利後座,鐘意開車把她送回了星瀾灣。

冷冷清清的屋子裏,喬言藝抱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又放空了很久,在某個瞬間堅定自己的念想,給周臨蕭發了消息。

“什麽時候回來。”

“後天。”

“好,我等你。”

——

喬言藝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著了涼,第二天醒來頭疼腦熱,聲音沙啞,嗓子也有些疼。

洗漱完很自覺地去廚房燒了壺熱水,灌了三杯依然昏昏沈沈,渾身乏力,沒有好轉的跡象。

不得已她躺回床上,迷迷糊糊給葉北發消息請假,沒等到回覆她很快睡了過去,再度醒來是因為手機震動,周臨蕭給她發了視頻通話請求。

她現在一定很憔悴,不想看到鏡頭中的自己,也不想讓周臨蕭看到,熟練地將視頻改成語音,接通。

喬言藝還沒開口,聽見周臨蕭問:“還沒出門?”

她只是“嗯”了聲,對身體狀況閉口不談,周臨蕭也沒有追問,例行公事道:“鐘意半小時後到家裏,你去書房,打開書桌左側最上層抽屜,把牛皮紙文件袋拿給他。”

喬言藝應允。

說不希望生病時被關心是假的,但又不希望對方不在身邊卻還要過分擔心,歸根到底她不是矯情的人,小毛小病扛著便是,何須昭告天下。

喬言藝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,一路扶墻而上來到三樓書房。

她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打開左側最上層的抽屜,按照周臨蕭所說,取出牛皮紙文件袋,文件袋下的鋼筆速寫畫意外地落入她的眼簾。

喬言藝將文件袋擱在書桌上,好奇心驅使,取出抽屜裏的一疊A4紙一頁一頁翻過去。

周臨蕭建築學出身,手繪是基本功,不過,他這疊紙上畫的不是建築,而是人物肖像。

畫的是誰她不可能認不出來,微微勾唇,說實話還挺像,每個動作和每個喜怒哀樂的小表情都勾勒得細致生動,仿佛一個活生生的她躍然紙上。

什麽時候畫的,為什麽她一點都不知道,翻看著頭疼腦熱似乎都好得快了一些。

女人總是會為一些細節而感動,喬言藝又驚喜又意外,只是這樣的狀態尚未持續超過一分鐘,接下來看到的仿佛將她推入永無止境的黑暗深淵,整個人不寒而栗。

手繪稿之下隱藏著一份裝訂好的表格,表格上羅列著她在拍攝《魔境傳說》期間所有的行蹤記錄。

她去過哪裏,和什麽人接觸,做過什麽事,拍了哪場戲,表格不僅有記錄,還附帶照片。

喬言藝呼吸一窒,背脊骨發涼,心情如同過山車般由雲端急速下沖。

她單手扶著額頭,心間如同被刺刀狠狠戳出,忍耐著繼續往後翻,到最後連她回源江市趙澤川去機場接她都寫的清清楚楚。

拍《魔境》的一整年,她和周臨蕭都沒有任何聯絡,以為周臨蕭對她不在意而放任自由,看到這些她才反應過來,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她。

他為什麽要這麽做,他憑什麽這麽做。

不用通過她本人便可知曉她的行蹤,再聯想到後來的很多時候周臨蕭都出現得過於巧合,現在想來根本不是巧合,是他有意而為之,只有她單方面被蒙在鼓裏誤以為是巧合。

當真相被赤/裸/裸地扒開,喬言藝第一次意識到周臨蕭的控制欲強大到可怕,讓她毛骨悚然,而她竟然很多時候還會認為她們如此有緣,是真愛賜予的緣分。

喬言藝自嘲式的笑著,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,悄無聲息。

她苦痛掙紮過,糾結質疑過,已經卑微到決定拋開原則,對先前的事既往不咎和他好好過日子,為什麽周臨蕭偏偏又觸碰著她的命脈。

靈魂被掏空,她再也找不到為這段感情辯駁的理由。

喬言藝顫抖著雙手解鎖手機屏幕,緩緩在聊天框裏打出一句話——

“我們離婚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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